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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慈欣盛赞的科幻巅峰终于来了

作者:Admin   来源:本站整理   发布时间:2021-09-09 03:18:56

  “未来学大师”莱姆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仇广宇

  发于2021.9.6总第1011期《中国新闻周刊》

  知道斯坦尼斯拉夫·莱姆这个名字的人并不多。在这位波兰作家留下的少数影像中,他面貌和蔼,目光炯炯有神,耳朵的形状有点尖,和科幻电影中拥有超高智商的“外星人”竟有一丝神似。

  一生大部分时间在欧洲生活的莱姆,并没有阿西莫夫等美国籍科幻作家那样的盛名,但他一直被全世界的科幻迷、文学爱好者和影迷视为大师级人物。1972年,苏联导演塔可夫斯基以莱姆的著作《索拉里斯星》为蓝本改编的电影《飞向太空》,获得了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这一奖项也带着这本书“飞向”世界各地。迄今为止,莱姆作品在全世界的销量已经超过3000万册,一共被翻译成41种语言。

  2021年9月12日是莱姆诞辰100周年的日子,这一年也被波兰政府定为“莱姆年”。在此之前,译林出版社推出了“莱姆文集”,其中包括《伊甸》《索拉里斯星》《无敌号》《其主之声》《未来学大会》和《惨败》6本代表莱姆不同时期风格的小说作品,这也是莱姆作品第一次以文集的形式大规模被介绍到中国。

  被低估的作家

  大部分人知道莱姆是因为《索拉里斯星》,但即使是这部知名作品被介绍到中国,也已经是在20世纪80年代以后。此次新出版的译林版“莱姆文集”的责任编辑吴莹莹是位科幻迷,也是《索拉里斯星》的忠实读者。她介绍说,之前莱姆作品在中国的引进种类很少,而且不太有规律,有点像“打游击”。其中《索拉里斯星》比较独特的一个版本是花城出版社在著名的文学书系“蓝色东欧”中收录的一版,这个版本是通过波兰语直接翻译过来的。后来,商务印书馆还出版了莱姆的一本非小说作品《完美的真空》。2014年,小说《机器人大师》被果麦公司引进,至此,中国也仅仅出版了莱姆的3本作品。

  没有过于响亮的名气,也没有太多的英文、中文研究资料,但几乎所有人都承认,莱姆是“小说家中的小说家”。刘慈欣曾称赞莱姆“有非常了不起的想象力,是真正独一无二的”。美国作家冯古内特则评价莱姆:“无论是语言的驾驭、想象力还是塑造悲剧角色的手法,都非常优秀,无人能出其右。”

  具有犹太血统的莱姆1921年出生于波兰利沃夫一个富裕的医生家庭,父母对他十分宠爱,尤其愿意在教育和读书上为他付出。高中时,莱姆的智力测验显示他的智商超过180,是整个波兰南部最聪明的孩子。

  成年后的莱姆在利沃夫大学学习医学,德国占领波兰时他被迫中断学业,在一家德国公司担任工程师助手和焊工。1945年,他和家人前往克拉维夫继续学习。在那个犹太人被大肆屠杀的年代里,莱姆和家人医护人员的身份,以及一些“伪造文件”让他们幸运地躲过一劫。但“二战”改变了莱姆的人生,也彻底改变了他的心理轨迹,他的许多朋友于1942年被送到了纳粹德国在波兰贝乌热茨建造的毒气室。

  在事后的回忆中,莱姆承认自己养成了在理性推演和幻想中写作而逃避现实的习惯,他认为自己早期的科幻小说都是在“摆脱战争记忆的重量——像排脓一样排出它们”。在莱姆1959年发表的较早期作品《伊甸》中,对尸体、骨骼、纪念碑和防毒面具的描写,让人感觉和发生在波兰的大屠杀现实十分相似,也透露着“排毒”的感觉。

  大学毕业后,莱姆到研究机构做了学术助理,他学过法语、德语、一点俄语以及拉丁文,做学术助理时为了阅读文献又开始学英语。靠着多种语言能力,莱姆在工作中阅读了大量的科学文件,他对当时刚刚兴起的控制论——一门研究生命体、机器和组织的内部或彼此之间的控制和通信的科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大约在同一时期,为了贴补家用,他开始发表文章,1946年以《来自火星的人》一文亮相文坛,此后他又写出一部与亲身经历相关的小说《变形医院》。

  随着知识、经验的增加和写作尺度受限等因素的影响,莱姆的写作风格从个人情感和经历的宣泄,逐渐转向另一个方向:他开始通过科幻小说的构想去设计人类的未来。1956年,波兰“去斯大林化”后,出版业更加开放,莱姆的创作能力也开始爆发,他在12年里出版了17本书,《索拉里斯星》也在其中,他迅速成为社会主义阵营中最受欢迎的科幻作家。

  莱姆的写作风格比较复杂多变,人们还是能大致将其小说归为两类内容:一类是构想未来社会的样貌或是探讨人类面对外星人时的沟通问题,以《索拉里斯星》《无敌号》《其主之声》为代表;二是用幽默讽刺的笔调描写未来社会,曲折地完成对现实的关注,比如他在1965年冷战时期的作品《机器人大师》中,对告密、极权等现象的讽刺。

  一度远离世界科幻中心

  莱姆作品的传播困难,其中一个原因是语言和地域造成的问题。科幻文学这一体例虽然在美国和欧洲都分别有所发展,但欧洲的科幻文学与严肃文学高度相关,而美国的科幻文学从“地摊文学”和通俗杂志起家,其作品的传播度比欧洲科幻文学更广,而科幻文学史中的作品也大多以英语为主。莱姆本人虽然能熟练阅读英语,但从未用英语创作过作品,连晚年发表在美国《纽约客》杂志的自述都是用德语写成。此外,莱姆的书翻译难度较大,包含了物理学名词、数学概念和大段的议论文甚至自造词汇,翻译成任何语言时都需要反复核对。

  因此,莱姆文集的引进对中国的出版人而言也是个挑战。2017~2018年,吴莹莹开始着手进行莱姆文集的编辑工作,在寻找译者的过程中,她也曾考虑是否要邀请波兰语译者参与。但考虑到国内波兰语科幻类译者实在太少,再加上莱姆的作品中充满了哲思和“硬核”的高科技推论,她担心使用波兰语直译未必会有好的阅读效果。最后,吴莹莹决定采用莱姆基金会指定的几个英译本或者德译本转译的方式,力求在文字上让读者更能接近这位大师。

  这6本书的译者大多是资深科幻译者,自己也是科幻迷,他们各有自己的本职工作,并定居在世界各地。比如《索拉里斯星》的译者靖振忠的专业是高能物理,《惨败》的译者陈灼在澳大利亚从事游戏设计工作,《未来学大会》译者许东华在美国,是计算机专业出身,《无敌号》的译者罗妍莉的专业是东方哲学,《其主之声》的译者由美是在厄瓜多尔工作的自由职业者。

  来自不同背景的译者,在不同的书中看到了风格迥异的莱姆:罗妍莉在《无敌号》这本书中看到的莱姆是理性、客观的,能以精准的语言构建一个不存在的世界,极尽精致地描写机械昆虫;靖振忠在进行《索拉里斯星》翻译时必须查阅大量物理和数学名词,还要翻译关于科学的长篇论述;许东华在《未来学大会》中看到的则是一个侃侃而谈,让人忍俊不禁的莱姆。

  莱姆的博学造成了翻译上的巨大难度。译者许东华挑选了《未来学大会》这本书进行翻译,起初他认为这本书篇幅最短,结果真正开始翻译时他才发现,书中包含的信息量十分庞大,不但语言浓度很高,里面还布满了莱姆的自造词,很多时候他必须对照英语的词根,去请教懂波兰语的朋友,问他们这些自造词可能代表的意思是什么,最后,这本不到150页的小书,他利用业余时间花了3年才译完。

  其实在最负盛名的时刻,莱姆也曾经闯荡过美国科幻圈。1973年,莱姆被美国科幻协会授予荣誉会员,但这一好景没有维持多久:博学多才的莱姆看不上以“地摊文学”起家的美国科幻文学,撰文表示激烈抨击,认为他们的作品大都是“骗子”“垃圾”,这一行为导致美国科幻协会在三年后对他除名。

  但莱姆对美国科幻文学的批评并非心血来潮,他有着自己坚定的审美和评价标准,在美国,他唯一欣赏的科幻作家就是菲利普·迪克。放荡不羁的迪克与居家、保守的莱姆截然不同,他父母离异,自己有过多次婚姻,晚年还因为滥用药物患上精神疾病。他的创作并非“硬科幻”,而是怀着诗意与忧伤对人类存在的本身作出询问,文学性很强。出于欣赏,莱姆把迪克的《尤比克》翻译至波兰出版,但他们的友谊没能维持到最后,精神失常的迪克认为莱姆侵吞他的海外稿费,甚至以创作风格多变为由声称世界上根本没有莱姆这个人,两人因此不再联系。

  一个理性主义者对现实的关照

  莱姆自认为是理性主义者,但他在潜意识里对现实和人类情感也有着高度关注。在《其主之声》的译者由美看来,这一面的莱姆表面上是以愤世嫉俗的口吻讥讽科学共同体与官僚政治,以一种冷静甚至是冷漠的语气来讨论人类文明层面的问题,但他的作品本质上是悲天悯人的。这种人文关怀从文字的“犄角旮旯”里流露出来。《其主之声》中她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然而我们可以肯定,当地球的第一位使者在行星间行走时,地球上另一些人类之子们梦想的并不是这样的探险,而只是一块面包。”

  1982年,莱姆离开了戒严后的波兰,辗转柏林、维也纳等地生活。1987年他的最后一部作品《惨败》出版,书中透露了浓浓的、对现实社会的悲观情绪。《惨败》的译者陈灼提到,这本书的标题就是莱姆本人内心的写照,当时,整个世界面临苏联解体和局势的巨变,莱姆感到人类社会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陈灼在其中的一个部分读出了俄罗斯文学的心境与风格,文中还有不少欧式长句,最长的一句由90多个单词组成,中间没有标点。

  20世纪60年代,莱姆在创作巅峰时期曾出版过两部描绘未来蓝图的“巨著”——《技术大全》和《机会哲学》,分别探讨了未来科学和人类社会生活的发展图景。他把这两本书变成了日后发挥创意的点子仓库和进行非文学创作的基础。《惨败》之后,莱姆不再创作小说,他在《技术大全》的基础上写作未来学的文章,或是创作《完美的真空》这样“为不存在的书撰写的书评”等实验性作品。他引用爱因斯坦的话说,自己能留给后世的最重要的东西,同样也是在智识上的奋斗与探索。

  尽管拥有极高的智力和想象力,莱姆在个人生活上始终是个简单的人。他在自己的小说中预言了搜索引擎、3D打印等高科技场景的出现,自己却从未学过电脑,只是用打字机写作。1953年莱姆与妻子结婚,婚后育有一子,他一直守着这个小家庭,生活从未发生剧烈变动。这颗以欧洲本土为基地的“超级大脑”,一直用包括科幻小说在内的各种文体探索着人类思维和宇宙的边界,直到去世。

  《中国新闻周刊》2021年第3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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